一
这是一个和月饼有关的记忆,真实与否,我也不能确定。记忆这东西,本就是繁杂琐碎的片段叠合,增添和删减由不得自己。我能做的也只是在这一刻,去翻开日历背后的数字,揭开对某段记忆的描述。
现在,我非常努力地回想自己当时的心情,我不知道是否能够成功,往事一旦进入回想的状态,就已经被抽去了当初的情绪,只剩下一个壳。再可靠的记忆,也如壳间流水潺潺过,丝毫穿透不到最初的本原。
我只能说,这个记忆,此刻蕴含其中的情绪是我现在的情绪。所以,能否可以找到足够清晰的片段来证实这个故事真切的发生过,我也能不确定。
不能确定又有什么关系呢?
不是还有那么一句话吗?故事里的事,说是就是,说不是就不是。最差,这还是一个故事。
二
“满月飞明镜,归心折大刀”,“中秋的月亮/总是那么惆怅/似一洼秋水的悲凉/蕴着我无可奈何的感伤”,前一句是杜甫的句子,后一句,却不知出自何人之口。月至中秋,想来那团圆之情思,归乡之急切,感伤之痛楚,从古到今,却是一样的。
昨天和母亲电话,说着说着,不经意间,就触到了关于月饼的话题。她特意叮嘱今年不要带月饼回家,免的父亲见了生谗。
年初的时候,父亲被查出患了糖尿病,限制一切含糖分的食物摄入,这可苦了他。父亲一直喜欢甜食,尤其是月饼,什么馅料的都行,吃再多,也不觉得腻。
可能,凡事都有平衡极限,过多的加重一端,另一端就会出现危机,比如父亲的身体,这几年他经常和我说同样的一句话,就是,你们小的时候,爹是吃不上,喝不上,现在,你们出息了,我要把该吃的,能吃的,想吃的,都吃够。
或许就是这让我一次吃个够的念想,让日益衰老的胰腺罢了工,过多的糖分,堆积在体内,打破了内分泌系统的平衡。
父亲爱吃甜食的喜好始自何时,我不知道,母亲也不记得。好象,不知不觉中饮食习惯就固定在那个模子里了。早一天,晚一天,归到记忆的日子里,丝毫影响不了什么。可是,若是计算到颠覆习惯的日子里,那种彻彻底底地丢弃,一分一秒,与谁,都不是件容易的事,更何况人生第一大欲望,就是食之欲。
三
小时候,在乡下,有这样的农谣:“白露早,寒露迟,秋分种麦正当时”。中秋总是连着秋忙,掐谷穗、掰玉米、挖萝卜、翻地、施肥、垫圈……。一天累下来,谁也不会去想“秋空明月旋,光彩露沾湿。惊鹊栖未定,飞萤卷帘入”的景。同样,用来供奉月神的月饼,也不是谁家都能买的起,那个物质极度缺乏的年代,月饼不仅是奢侈品的代名词,也是家境富裕的象征。
我们家,很贫寒。中秋节自然没有月饼,我清楚地记得,那天,在村口,别家孩子啃着月饼,边走边唱“八月十五月儿圆,圆圆的月饼香又甜”,妹妹用沾满泥巴的小手,拉了拉我衣角说,姐,月饼有糖包子甜吗?我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的,记忆的远处,母亲的声音却一直清晰,傻丫头,别听那些孩子瞎说,月饼就是一团面包了白糖馅儿,然后放锅里烤一烤,味道和娘做的糖包子一样。
那时候人小,从来不会怀疑母亲的话,觉得无论什么,只要母亲说出来,定是不会有错。再加上,只有中秋和过年时才会有的糖包子,我和妹妹就特别满足。可能,小孩子只要有一种好吃的在嘴里嚼着,就顾不得去想另一种。
没有月饼的中秋,也是甜的。这是长期以来,我固守的一种记忆,有人说,回首往事或者怀念童年,其实只是在现实里不知所措以后的故作镇静,即使有某种抒情随着出现,也不过是强加的装饰而已。
是的,若不是那个梦,一个老女人哭泣般的喊叫声从远处传来,嘶哑的声音在寂静无比的黑暗里突然响起,我永远也不会想起那个被奶奶破坏了的中秋夜。
那时候,我们和奶奶住在一个院子里,她住东屋,我们一家子住西屋,中间的一间堂屋用来做饭,分别有两个灶台,我们一个,她自己用一个。奶奶之所以坚持要自己开伙做饭,很大程度上,是她总能从姑姑家弄来好吃的东西,她也总说,好东西,若是给几个早晚要嫁出去的丫头们吃了,是一种浪费。
奶奶住的屋里,房梁上垂下来两根铁丝,铁丝的两边钩着一块木板,平时,她把好吃的东西,放到高粱杆编的篮子里,然后踩着板凳,掂着不足4寸的小脚,举到木板上。
那天早上正吃饭,我听到她房间里咣当一声,父亲赶紧跑了过去,透过掀开的门帘,奶奶正坐在地上,一手按着脚,一手在拣滚在篮子外面的月饼。
是的,月饼,是一个月饼。这让我和妹妹都兴奋不已。
奶奶对父亲说,东西放那么高,是怕老鼠糟践。其实,暗地里,怕什么,我和妹妹都明白。因为母亲不止一次地告戒我们,再穷,不能拿别人的东西,自己的穷自己受着,能有什么就吃什么,能穿什么就穿什么。尤其是不能在奶奶吃饭的时候进东屋,这是我们姊妹几个谁都不敢轻易打破的规矩。母亲还特意嘱咐我,你是姐姐,你得给妹妹们做表率。
我一直恪守着母亲的教诲,奶奶吃饭的时候,从不往她屋里张望,虽然,那香味足以让我的唾液一直分泌不停。
可是,妹妹们小,总有不听话的,也总有看不住她们的时候,就是这个奶奶有了一个月饼的中秋,是哪一年,我不记得了,我只记得后来发生的事情,刻在记忆里,总是黑夜,哭声,叫喊,还有月光中照耀的树梢,那些没有叶子的尖细树梢在月光里闪闪发亮,伸向空中,枝杈象极了父亲落下来的手掌,让我恐惧地一直抖个不停。
那个晚上,很闷热,母亲干活回来,吩咐我添水、烧火。她把刚从地里拔来的白菜放到盆里,接着在面板上揉中午发好的面。母亲吩咐我去里屋拿糖的时候,奶奶挑着门帘出来了,劈头一句就是,你们家哪个丫头片子,偷吃了我的月饼?母亲的目光立刻象刀子一样扫到我脸上,我赶紧说,我没有。奶奶又说,难道月饼长翅膀飞了?你们没钱给我买月饼也就算了,还把她姑家送来的偷吃了去?也不知道当大人的是怎么教的?
母亲看奶奶话里有话,就说,娘,你先别着急,你月饼放那么高,孩子们这么矮,也够不着,你先在屋里仔细找找,我这就让大丫头到外边把她妹妹都找回来,挨个问,看谁这么不争气,要真偷吃了你的月饼,打死她都不屈。
后来奶奶又和母亲说了什么,我没有听见,脑子里突然现出了中午的一幕,我看见大妹从奶奶屋里出来,手放在背后,看我的眼神躲躲闪闪的,侧着身子,一下就跑出院子了。在当时,我总觉得那里不对,却不能预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接下来发生的一幕,让我现在想起来都心寒,找回妹妹后,父亲也回来了,奶奶越发地肆无忌惮起来,又哭又喊的声音也换成了高八度的调子,时而悠长,时而短促,很是抑扬顿挫。
父亲是个要面子的人,总觉得中秋时候,家里闹成这样,很不体面,会被邻里嘲笑,就赶紧想办法缓和。他看见灶台旁边刚蒸出来的糖包子,顾不得烫手,就赶紧抓了两个给奶奶,奶奶看都不看,一抬手就把包子打飞了,还不忘用小脚揣翻了母亲盛着白菜的盆,那盆叮叮当当地顺势一直滚到院里那棵枣树下。哭的声音也和戏里唱曲的一样,拉的又细有长,就留着这么一个月饼,等晚上上供用的,也不知道被那个贼偷吃了,家贼难防呀,家贼难防,你偷什么不好,偷了月饼怎么供月神呀……。那时候,我很是担心她会有一口气换不过来的可能,虽然后来事实证明,我的担心是那么多余。
母亲跑到院子里,拣起那两个糖包子,揭着沾上泥土的外皮,又收拾散了一地的白菜,嘟囔了一句,活人还填不饱肚子呢,谁有闲心想着给死人上供?奶奶一听更不愿意了,你就是不懂这些礼数,所以月神就给你穷日子过。母亲又说,穷日子,还不是因为你儿子有病,什么也不能干。
可能,是母亲的话,让父亲的火气一下子就烧起来了,他一把扯过我的胳膊,到底是谁吃了你奶奶的月饼?我看了看大妹那胆怯的眼神,说,我不知道,没看见,一整天我都和妹妹们在一起,没有谁拿她的月饼。
我让你嘴硬,我就不信,月饼自己长翅膀飞了,父亲高高举起的巴掌就落下来了,肩上,脸上,头上,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来抵挡。母亲冲过来,挡在父亲面前,你要是打孩子能打出月饼来,今天,你把她们几个全打死,我都不拦着。
父亲终于泄了气,奶奶那边,看事情到这个份上,底气也没了,悄无声息地回自己屋去了。
晚上,我和妹妹几个被罚,不能吃饭,她们饿的一直不肯睡,母亲支开父亲,在我们每个人的被窝里塞了一个包子,让我们蒙着头吃,尽量不要弄出声响。
我没吃,一点不饿,胃口满满地,那天晚上,不知道月亮圆不圆,亮不亮。我什么都不记得,脑子里一遍遍重复着妹妹胆怯的眼神、奶奶不依不饶的哭喊、和窗户外边那些被月光照的发亮的树梢,我就在被窝的漆黑中,幻想着,长大后,一定要走出这个地方,永远不再回来。
四
可能,那些骨子里一根筋的人,都有一种近似病态地执着,就好象沉默和坚韧可以生出抵御苦难的力量一样。有很长一段时间,我躺在一片漆黑中,怎么努力都无法入睡。只要闭上眼睛,就会幻化成光着双脚,沿着条小河,在沙砾上一直奔跑到泪流满面的孩子。
可是,现在去寻那些有关奔跑的片段,我不记得河里是否有清澈的水,也不记得最后的奔跑有没有目的地。在那条不知名的河边,我只是清晰地记得河面上印着一幅灰色的画。父辈们赶着晚归的黄牛,踩着苍老的时光,满身尘埃,满目苍凉,一日又一岁的终老。这些画面在很多时候以无比倔强的姿势交替出现,这让我的恐惧开始无限扩张,先是淹没了父亲那高举的手掌,继而蔓延成毫不畏惧地不屈。
好在,河流不止,季节无岸,宿命却有尽头。
我记得开始远离黑夜和奔跑的时候,就到了离开家乡后的第一个中秋,说是远离,其实不过是距家不到4公里的县城,对我,已是无以言表地欢欣鼓舞。
那时,好象全县成绩优异的孩子都被囚禁在一所高中里。显然,这囚禁,是我现在的心情用语。放在当时,被囚禁在那里不仅是一种荣耀,而且还意味着你获得了一个去推宿命之门的机会,可以一步间跨越城市和乡村的距离。
可是,那样的生活不是囚禁,又是什么呢?
早上顶着星星出操,晚上带着月亮入寝,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,还要带够下月要吃的粮食,交给食堂,然后食堂集中供应一日三餐。早晚是一勺玉米面糊糊,一个馒头,几根咸萝卜条,中午会多加一碗菜汤,多是白菜或者萝卜水煮后,淋上猪油,由每天负责打饭的值日生,提了大桶装了来,然后进行二次分配。
那一年的中秋,晚饭没有馒头,是两个月饼,拿到手里,硬梆梆的,象风干了很久的硬馒头,闻起来却有一股香甜的味道。咬一下,除了外皮上两个白道道的牙痕,就是掉下来的碎皮渣儿,咬第二口的时候,才能看见少许红绿细丝、花生碎块和芝麻夹杂在很甜的粘面中间。入嘴后,不能使劲咽,要用舌头不停地搅拌,直到那些沾在牙齿上的月饼屑末全都被口水浸透,变软,才难舍难分地慢慢咽下去……。
那天晚上,我不知道是不是月饼的缘故,也可能中秋,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心事。好象熄灯很久了,大家还是在黑暗中热烈地交谈着,什么话题都有,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的,反正,说来说去,话题就落到了新换的英语老师身上。据说刚从一乡镇中学调上来,很矮的个子,不会说普通话,年龄也老,发音又怪。她让我们在一课之间,觉得特别沮丧。
穷则思变,可能,沮丧到毫无希望,也会生出破釜沉舟的念头,并在那一时,那一刻,被这想法鼓舞到热血沸腾。有人说,找校长去,让他换掉这个老师。接着有人反对,找校长换掉老师?别做梦了,就是给老师提条意见,那小鞋儿也得穿死你。不时还有人附和着,对对,老师的权威,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,换老师,还不如踩地雷去呢,好歹能在响声中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。有人又说,写封匿名信,塞到校长室不就完了?另一个反对的声音又起,笨,匿名信谁都能写,可是,谁去送,怎么送,即使写和送的过程都没有纰漏,那写信的笔迹呢,又是一个大问题。
热烈讨论着的气氛凝固了,叹息声此起彼伏,在平静的夜色中缓缓地流淌成汹涌的涟漪。偶有低浅的虫鸣传来,又透着冷露中一夜寒一夜的凉,总有些什么是无法抗争的,好比季节,比如常规。
所以,我记得那晚她们的笑,是在沉默良久后,不能遏止的,象喊了1、2、3开始一样的爆音,齐刷刷的程度让我吃惊,我甚至怀疑声源的出处,是深夜剧场里好戏正酣的舞台。而我要扮演的那出,刚刚开始。
我的角色是写信、送信。报酬是4个月饼,兑现的条件是,在别人监督下送达指定的校长室,至于接下来,要承担的后果,大家彼此分担,他们要撞换不换老师的运气,我则考虑怎样死而复生。
可能,一个人,若是安静到一点声响也不出,在哪里,都是被忽视的。没有人问我这样冒险的动机,也没有人会联想到我能为4个月饼铤而走险。
现在回想当初,我一点也不记得那封信上写了什么,那个夜晚,好象月亮特别清亮,倾泻之处,都是银白的光。从宿舍到校长室,不到300米的距离,都是踮着脚尖,一小步一小步挪过去的。监视我的那2个同学,一直躲在我身后10米处的黑暗里,看着我走到校长室前,从门缝下塞进了那封信。
接下来的几天,英语老师还是按时上课,虽然最初预想的种种惩罚没有到来,但是我的恐惧却在侥幸中一天比一天加深,就好象一个知道自己被判了死刑的囚徒,随时都有被执行的可能。就连她不经意扫过来的眼睛里,我读出的都是失望、愤怒和怨恨。
后来,我和人说,若是在违背常例下,强迫自己做事,那么,早晚有一天,所承担的心理负荷会让你崩溃。
那一周,我几乎不能睡,一闭上眼,就会梦到英语老师,不是抓住我打,就是如巫婆一样,没命的追我。白天,同学也小声议论,白瞎了那4个月饼,都几天了,怎么校长一点反应也没有呀?是不是那信里,她就塞了张空白的纸?
我越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,想想人心也真是挺恐怖的,它总是按照有利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,尽管铁铸般的事实一直在原处,人一样会生疑,并开始寻找这样或者那样的虚无来安慰自己。
好在,一周后,英语课上,校长带了不下10人来听课,终于还回我的清白,再一周后,英语老师换了一师大刚毕业的学生。
记得那天回家,我是走着的,不,应该是一路小跑,脚下是飞扬的尘土,溅起,落到路边迎风起舞的草上,干黄的叶子就涂上了一层黑灰的粉边。我还记得那天的阳光好象有一种特别温和的颜色,涂抹在身上,脸上,感觉不到刺眼的光芒。一路上,我边跑边捂着书包里的4个月饼,想象着妹妹们见到后,会是如何的开心,如何的你争我抢,我甚至边跑边构思我的分配计划,父亲半个,母亲半个,3个妹妹一人一个。
到家的时候,太阳早就落了,母亲刚好在掀开锅盖,准备吃饭,锅里是煮好的地瓜,和一半白面一半玉米面的馒头。当我把4个月饼掏出来放到桌子上时,3个妹妹同时伸出了手,母亲却拦下了,然后问,哪里来的月饼,这一问,把我难住了,是呀,自己光想着妹妹见到月饼后的惊喜了,怎么和母亲解释月饼来源真成了大问题,当然,我是断然不会告诉母亲真相的,否则,她肯定会狠狠地教训我,还会把月饼扔的老远,谁也别想吃。母亲虽然不会说“饿死不食诘来之食”的道理,但是,她一直教育我,要靠自己的力量,堂堂正正地去求自己所得。
学校发的,我没舍得吃,一直留着,母亲信了我的话,不再追问,我现在不明白,聪明的母亲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了我的谎言。开始分配月饼了,母亲把一个给了我,然后3个妹妹一人一半,另一半给了父亲,另一个要我给奶奶送过去,我说什么也不情愿,我打小就是个记仇的人,有恩必报,有仇也记着,分明的很,可母亲却说,在怎么不对,奶奶是长辈,下辈人孝敬上辈是应当应分的。
撩开奶奶屋里的门帘,我放下月饼就走,奶奶也没有叫我,她和我,一直不合拍,奶奶总是看不上,我的某些行为,我同样也是。可生活和成长就是这样,各自有各自的轨道,走哪条,不走哪条,谁也左右不了谁。
回到母亲屋里,我把自己的月饼掰成4块,一块给了母亲,一块放到自己嘴里,另两块分别给了2个小妹,本来我是想把自己那块也给大妹的,可是我自己一点不吃,母亲定会疑心。后来,母亲又把自己那块硬塞给我,她说怕月饼馅粘牙。
也是月饼的力量吧,我记得,那天,大妹表现的特别勇敢,她主动和母亲说,姐姐的月饼比奶奶那块还吃多了,并坦白“做案 ”的工具是家里撑蚊帐用的竹竿。
五
再后来,真是远离了家乡,中秋也很少回家,月饼却是每年都寄,别人看着我往纸箱里塞进各种馅料的月饼,用胶带粘了一圈又一圈,然后投到邮局特快专递。他们不解地摇头说,都什么年代了,谁还吃月饼呀,再说你这么寄法,光费用就够在目的地买十斤月饼了。
有很多事,或者说很多记忆,温暖也好,酸楚也好,终究是属于自己的,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不懂,你甚至不愿意对人提起,怕一个不经觉,就诉说到最柔弱的地方,再也不愿醒来。
就象电话里的母亲,这几年,她急促地苍老,回家后抚摩母亲的手,看到时间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,再坚强也会泪流满面。
我幻想这样的夜晚,象那时一样,掰块月饼,放到母亲嘴里,她不再撒月饼粘牙的谎,脸上漾着温暖的笑,满嘴的香甜,一直终老。
来源:红袖添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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